借用文字學會和這個世界好好地聊
今天是2015年7月18日,32歲的我在經歷了兩年前媽媽因癌癥病故之后,人生的態度已然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焦急,浮躁,偏執到忘記活著的本來面目。
是時候該清醒地認識這個世界,也該清醒地認識自己了。
在這段痛苦卻不能顛覆時空重新來過的時間里,我的生活里照舊還是會存在很多工作上的不輕松,感情上的不如意,但現在的我面對它們時,要活得比過去的我看得開,想得順其自然些了。
由此想到十五年前第一次讀到陸幼青先生《生命的留言——死亡日記》時,17歲的年紀,一個沒有經歷過生死的年紀(由于奶奶、姥姥、姥爺在我出生前就不在了,爺爺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所以讓我從未對生死有過劇烈的痛感記憶)。一個思想上還沒有成熟的年紀,除了對陸幼青先生面對已知死亡的坦然驚訝外,還對他那字里行間很少充滿憤怒和悲傷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一百天時,他怎么能一邊強忍著癌癥對他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一邊堅持以寫作的方式與步步緊逼的死神對視,平靜地表達著他對生與死的感悟?
17歲的年紀,不懂他的冷靜與從容。
當他思考愛情、親情、生活,他說“慢慢走,欣賞啊”,他說“這是一次生病與生命的對話,像一場優美的午茶”。
17歲的年紀,不懂他文字的美感。
在17歲的年紀,我更多的讀書時間都花在諸如《三重門》《告別薇安》這類引發青春期思緒的書,然后也喜歡自己寫這類的書,寫自己的學校,寫自己的同學,寫戀愛,寫夢想,……
那時的我愛幻想一夜成功,愛名利虛榮,更愛自己多于顧及父母生活的艱難。
覺得自己會寫一點東西就可以一夜成名,便是我那時不成熟的真實寫照。
當然這樣的幻想終究不可能實現。同時覺得自己被困在應試教育的樊籠里,也似乎意識到想父母口中描繪的成功之路,首先得通過高考這座獨木橋。于是內心糾結的我也不得不將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十八般武藝”都得練的學習中,只為高考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大學畢業了能找到一個好工作。
父母殷切希望如此,其實貪戀名利的我又何嘗不是。
于是我讀書的時間變少了,用父母的話說,那些閑書看了沒用。
讀閑書真的沒用嗎?
上了大學后的我,終究還是放棄不了自己當初對文學的愛好,盡管那個時候我還是對《夢里花落知多少》這樣的書感興趣,但也開始真正地讀大家的著作了,三毛、張愛玲、蕭紅、余秋雨、沈從文……
讀的書越多,我就越感覺到自己才華的不足,越想讀更多的書,來從中汲取更多的養料。
并由此開始在學校的校報上投稿,直至后來擔任校報的編輯,更多地接觸喜歡寫作的人。
大家喜歡聊自己喜歡的一個作家,一本書,甚至也可能只是書里的一句話;也喜歡各自拋出自己的觀點,斗著嘴皮子,斗著“知識淵博”,頗有指點江山的感覺;當然更會無可避免地表現出二十幾歲年輕人所具有的通病:焦急,浮躁,偏執,甚至倔強地堅持著各自對寫作的態度。
只是現在想來,那時的我們寫出的東西,有多少是花上時間去認真觀察社會而來的,不過是費盡心思在文辭字句上用了虛華辭藻罷了,堆砌出更多幻想出來的人生故事,還自以為文采斐然,以才子自居。
大學畢業之后,我來到了陽煤集團二礦工作,一直堅持的寫作為我帶來了不少的小驕傲,因為寫的不少通訊報道很快都上了《陽泉礦工報》,有的還上了《陽泉日報》。不過對于這時的我還是很難克服自己過去長期的壞毛病:焦急、浮躁、偏執。
只是這樣的壞毛病更多地從寫作上,反映在我對自己人生的追求上。
想要一蹴而就,想要一夜成功。
甚至偏執地認為別人沒有發現我的才華。
而在自己的家里,很少去注意到父母已經半頭白發,過去直挺的腰也漸顯曲彎,更對于家庭的責任,很少去擔當。
我的內心只想著自己,覺得自己活得累,活得不自由,活得不成功,于是逃避現實,逃避困難,廝混于飯局和娛樂中,還美其名曰享受青春,享受生活。
這樣的日子,直到母親突然去世后,讓我陷入了無限的悔恨和哀傷中,在那個天塌下來般的時月里,一次無意中翻出了十七歲時曾讀過的《生命的留言——死亡日記》。
書不厚,讀起來卻讓人深感生命的厚重。
陸幼青先生的樂觀,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還像喝一杯下午茶一樣從容。
此時再次讀到書中文字的我,心靈上受到了難以形容的震撼,在十五年的時空中,我仿佛又再一次和意志力堅強的陸幼青先生對視,聽他用文字給我講述他生命盡頭里的每一天。
他告訴我,他和死神已經有了約定。
他告訴我,他有一個美麗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兒。
他告訴我他每天的微笑背后也常常被青春期的癌細胞對他的肉體和精神進行著侵削剝蝕。
……
陸幼青先生的文字里沒有黑色,始終充滿了坦然和智慧。
而我也在這些坦然和智慧中若有所悟。
活著,從來都不是急功近利,懦弱退縮。
活著,就應該像一朵朱紅色的向日葵。
我把打開的書輕輕地放在的雙腿上,閉上雙眼,對著溫暖的陽光,感受著來自天堂那端母親微笑的溫度。
我知道我是該借用文字學會和這個世界好好地聊。
堅持讀書,堅持寫作,是一種活著的方式,更是一種活著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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