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雜想
我生在礦工家庭,在礦區長大,所以對煤礦的安全生產認識深刻。小時候父親常年在井下工作,一到下班時間母親就在家里等著父親回來。那時候煤礦很落后,生產基本是靠炸藥跟人力。記得七十年代初,常有傷亡事故發生。有一位很年輕的叔叔,跟父親很熟。他喜歡逗我笑,印象里他有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很像現在電視里做牙膏廣告的一位演員。有次父親回家說他出工傷了,冒頂事故砸斷了他的雙腿。父親說完沉默了很久,臉色灰灰的沒有血色。母親從此很緊張,一到父親下班時間就要放下手里的活計靜靜地等。有時候父親回來很晚,母親也要等到父親回家才能睡下。
由于煤礦事故頻繁,父親的很多同事都辭工回家了。有的工友家在艱苦的山區農村,也選擇回鄉務農而放棄了危險的鐵飯碗。那時候我雖然還年幼,也能感受到這樣的心理壓力。常有人問起父親的工作,聽說在煤礦下井便不再問了,表情里有很多成分,其中包含著一些同情。
所幸父親是個聰明人,生性謹慎。在井下工作了半輩子,沒有經受太大的危害。唯一的一次,是被砸到了腳。我見到父親時,他正躺在職工醫院里。一只腳上纏滿了紗布,用一根布帶高高地吊在床頭。但父親情緒很好,他說自己發現險情早,要不是為了挽救工友,他根本連這點傷也不會有。他的腳吊著,在我眼里十分恐怖,而父親像撿了寶貝一樣興高采烈。在那樣一個沒有安全意識的時代,父親應該高興,他的謹慎挽救了工友也挽救了他自己沒有發生更嚴重的工傷。
成年后,我在一家大型煤炭企業的一個輔助單位就業,離煤礦有很遠的距離。單位的一個門衛是個即將退休的老師傅,熟悉后才知道是父親的工友。于是在工作之余,我們常在一起聊天。老師傅很健談,很喜歡和我侃過去的一些事情。有一次他很吞吞吐吐地說到了我父親,雖然我們已經很熟,但說到父親還是第一次。他用詞很委婉,每一句話都經過了仔細掂量。意思是說,父親本來在單位比較要求進步,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受到重用。就這么一個簡單的話題,老師傅斷斷續續重復幾次。我聽得出來,他并沒有把自己真正的意思表達明白。我印象里父親工作不怎么積極,對前途從沒有什么過高的要求。老師傅最后說,都是高產鬧的。
回家同父親說起來這個話題,他沒有猶豫就說起了一些事。他說那時候煤礦常搞突擊生產。每次放高產,都是野蠻生產,也是事故高發時期。他那位年輕的同事就是在一次放高產時出的事,他的腳被砸。后來我的父親就有意躲開這樣的生產時期,泡病號也要躲。可以想到,他從一個積極上進的培養對象,漸漸變成了泡病號躲工作的后進分子。
有一天,突然想起了鐵人王進喜,跳進泥漿池里的鏡頭。從安全生產的角度看,他應該屬于違章作業吧。這樣說一位工人的偉大代表顯然很荒唐,就是那個時代,要的是那樣的精神。鐵人精神不朽!現在,父親已經七十多歲,午后常在小區公園里和一幫老伙計打撲克。看著他們悠然自得的樣子,很為他們的井下經歷后怕,也為他們的幸福晚年慶幸。
不久前,本人有幸參與了本單位的一個招標活動。經過實地考察,長時間的論證,單位認為招標方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雖然前期工作耗費了一定的精力,單位的形勢迫切需要大的訂單,但仍舊決定放棄該項目的招標活動。看來安全生產已經成為生產活動的首要考量,安全意識融進了生產經營的方方面面。
父親的時代需要放高產,為了我們今天有條件安全生產。如果我們今天仍舊那樣野蠻生產,又怎么對得起鐵人們呢!
(作者單位:山東兗礦實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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