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礦山
母親不是礦山的職工,盡管礦山有許多女職工,但母親不是。母親也不是“大集體”,母親只是礦山的一名家屬工。
五十年前,母親和父親騎著一輛自行車闖過山海關,扎根在北方這座偏遠的小煤礦。在生下六個孩子的空隙時間,母親參加過許多次工作。在磚廠里出過磚,在車站里裝過煤,在坑木廠里抬過木頭,在醫院里燒過鍋爐。母親最滿意的工作就是燒鍋爐了,母親在那里找到了做“白領”的感覺。母親說她燒鍋爐的時候,醫院里的女大夫們對她可好了,見面總是姐姐長姐姐短的。作為回報,母親每星期六晚上都要燒上一鍋爐的水,好讓那些嘴甜的女大夫們洗澡。然而,母親只燒了一年的鍋爐就被辭退了,原因是有一個個子很高、頭發很長的中年婦女也想燒鍋爐,她對著醫院院長拋了幾個媚眼,母親就被辭退回家了。
回了家的母親很快就到磚廠做了一名出裝工,但是她仍然忘不了她在鍋爐房那段幸福的時光,多年以后我妻子懷孕生產時,那位接產的大夫母親認識,母親說:劉大夫,我在你們醫院燒過鍋爐呢!言外之意是我還給你燒過洗澡水呢,可惜的是人家劉大夫早把這茬兒給忘記了。
巧的是若干年后我竟成了一名司爐工,如今也還在燒著鍋爐,母親逢人便說:我兒子燒鍋爐呢!她認為那是一件極光榮極高尚的工作,我卻羞愧得頭也不敢抬。
我的哥哥和父親是礦上的工人,可惜他們過早地辭世了,他們的去世沒能擊垮母親,母親領著我們依舊愉快地生活著。垮了的是我們賴以生存的礦山,它被掏空了,它破產了。我曾經以為這礦山是礦長的,因為我們這里曾經實行過礦長承包責任制,然而,礦長們的表演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結束了。后來,煤販子們壟斷了煤炭市場,我又以為礦山是他們的,因為他們才是市場經濟的弄潮兒,哪承想幾個回合下來,他們便一一跌落于馬下。
前些日子回家,發現我七十多歲的母親依然在打工,她在一家廢品店做臨時工,月工資三百元。我在痛苦之后幡然醒悟,原來這礦山是母親的,是許許多多個母親們的,雖然她們來自農村,雖然她們不是正式職工,可她們卻拿這里當家,她們辛苦一生,對礦山不離不棄,縱使兒女滿堂,也絕不坐享其成,她們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獻給了礦山,所以她們才有資格擁有礦山,她們才是礦山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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