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性描寫太露骨?評委曝茅獎評獎
雷達,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作家協會創研部主任
茅獎也有一些作品,當時轟動一時,時過境遷,因藝術的粗糙而少有人提起。
茅盾文學獎的作品篩選和評定工作有一定章法可循,入圍作品都由全體評委投票決定其名次,獲獎作品的得票數必須要超過全體的2/3才有效,然后按照票數排名。每屆的五部作品不是任何一兩個人的意志可以左右的。因為各個評委欣賞口味不同,藝術觀和價值觀各異,找出一部能夠受所有評委完全肯定的作品是不容易的。評獎仍然是平衡的結果,實際上是很多人意志的合力促成的,對同時存在的很多作品進行全方位閱讀、審視、辨析、對比、提取而作出的一個綜合性選擇。例如第五屆評出后,有讀者認為《抉擇》得獎是一個成功和進步,不再單純從文學角度,而是從文化和社會民生角度來評判作品,官方和民間都歡迎。但也有人不同意這個觀點。
評獎也曾出現意想不到的插曲或特殊情況,例如第四屆《白鹿原》修訂本問題就是。我記得《白鹿原》在評委會基本確定可以評上的時候,一部分評委認為,作品中儒家文化的體現者朱先生對政治斗爭用翻鏊子的說辭不妥,甚至是錯誤的,容易引出誤解,應以適當的方式予以廓清,另外有些露骨的性描寫也應適當刪節。這種意見一出且不可動搖,當時就由評委會副主任陳昌本在另一屋子里現場親自打電話征求陳忠實本人的意見,陳忠實在電話那頭表示愿意接受個別詞句的小的修改,這才決定授予其茅盾文學獎。這也就是發布和頒獎時始終在書名之后追加個修訂本的原委。當然,評獎時和發布時是不可能已有了修訂本的,改動和印書都需要一定時間,而發布時間又是不能等的。幾屆評下來,評價不一,作為評委我面對某個作品,也時常有抱憾或無能為力的感受。但在總體上,我看所選的作品還是基本上反映了當代中國長篇小說的創作水平。
當然,說茅盾文學獎基本上反映了當代中國長篇小說創作的水平,首先就要了解它的作品在社會歷史文化內涵,人性和思想深度、精神資源、文化意蘊以及人類性,文本創新程度上達到了怎樣的水平,它并不是在封閉之中的自我認可,而是參照古今中外的文學標準所得出的現實結論。比如《長恨歌》,表現了強烈的生命意識和文化意識。它通過一個女人的命運來寫一個城市的靈魂及其變化,這在過去的文學觀念中是不太好接受的。恨什么呢?其實就是一種人生長恨水長東的抱憾,生命有涯、存在無涯的悲情。一個女性在男權社會里始終不能達到自己對愛情、對幸福生活理想的追求,她所以有恨,她的命運與歷史發展的錯位,也有恨。恨的內容豐富,但只有用一種開放的文學觀念才能正確理解它。還有其他的獲獎作品如《塵埃落定》、《鐘鼓樓》、《許茂和他的女兒們》、《芙蓉鎮》等等,就是在今天看來,也仍有著獨特的價值和生命力。相反,也讓人不無遺憾的是,賈平凹的《懷念狼》、莫言的《檀香刑》、閻連科的《日光流年》、李洱的《花腔》、二月河的《雍正皇帝》等等在文本文體上是有突破的,是在全球化語境下小說創作走本土道路的新嘗試,卻由于種種原因落選了。當然,茅獎也有一些作品,當時轟動一時,時過境遷,因藝術的粗糙而少有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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