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美學思想與中國畫創作
作為中華傳統哲學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莊子的美學思想集中表現為自由通達、觀心無我、道通為一。這些美學思想對中國畫創作起到了重要作用,大致體現在對中國畫創作格局、創作者精神境界以及中國畫創作意境三個方面。
妙筆丹青任逍遙
在外界喧囂的環境中,莊子的思想映射出一片寧靜的光輝。《莊子·田子方》中記載:“宋元君將畫圖,眾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筆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后至者,儃儃然不趨,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視之,則解衣般礴裸。君曰:‘可矣,是真畫者也。’”這段話傳達了繪畫創作是一種自我精神力量的自然抒發,當繪畫者精騖八極、心游萬仞時,其作品必然是飽含生命力和沖破束縛的張力的。畫家要“用情筆墨之中,放懷筆墨之外”,當主觀的欲求發揮到極致,作品自然形神自由、氣韻生動,從而能夠打動人心。“自我”以自由伸張,進到“非自我”意識,達到“悟”,在“悟”的抽象空間中,藝術家的思想感情是“返璞歸真”的,這種內斂于心不張揚、無形無界的境界也是創作中國畫的最高境界。
明朝董其昌在《畫旨》中說:“然亦有學得處,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畫家在創作時追求心靈的涵養與開闊,人格也就自然提高和升華了,這也體現了莊子悟境的思想內涵。在中國畫創作中,繪畫題材不受限制,繪畫內容或繁復或簡潔,創作形式或工筆或寫意,描繪對象或景物或人物,表現形式或虛幻或客觀。不同的畫家可隨自己所愛創作,因此中國畫一直處于不斷發展變化之中,并且擁有眾多的流派、畫法。因此,莊子思想奠定了中國畫千變萬化又不失核心思維的格局。
觀心無我通達境
《莊子·齊物論》中有一段妙語:“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這段話集中表達了自由通達、觀心無我的美學思想,對于中國畫創作有著現實的指導意義。蘇軾在《書晃補之所藏與可畫竹》詩中說:“與可畫竹時,見竹不見人。豈獨不見人,嗒然遺其身。其身與竹化,無窮出清新。莊周世無有,誰知此凝神。”不難發現其精神內涵也是莊子精神在藝術的具體實踐。
莊子十分重視精神境界的自由解放,渴求一種自由自在的大境界,正所謂“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中國畫創作尤其重視作品的藝術格調與境界,所以創作時需要摒棄不必要的執著,使心靈盡量處于輕松的狀態。一件格調與境界較高的藝術作品必然源于一位心胸曠朗的作者。在創作的過程中,作者的精神境界會隨著筆尖的流動外化于作品之上。心中曠朗無塵,方有可能接近于“無所待”的狀態,才有可能進入藝術的本體,創作出格調高雅、氣象宏闊的藝術佳構。因此,如莊子美學思想所呈現的摒棄世俗計較,開拓胸襟,提升人生境界,對于中國畫創作至關重要。
道通為一觀萬物
莊子在《人間世》中說:“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所謂“心齋”是空明的精神境界的一種方式,“道”就存在于這個空明的精神領域中。莊子的這些思想同樣對后世藝術創作構成重要的影響,南朝宗炳在《畫山水序》中寫道:“圣人含道映物,賢者澄懷味象。至于山水,質有而趣靈。”其中“澄懷味象”就深受莊子“心齋”的影響,主張以虛靜空明的心境去觀物。宋代畫家米友仁言:“畫之老境,于世海中一毛發事泊然無著染。每靜室僧趺,忘懷萬慮,與碧虛寥廓同其流。”他認為心靈達到虛靜,便與自然、蒼穹渾然融化、體合為一,這種看法也是莊子思想的傳承。張大千的潑彩山水,粗看滿紙煙云,撲朔迷離,具有很強的抽象意味;細看則是山谷幽深,抽象與具象在這里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為中國畫意境提升開辟了一條新路。
在道家看來,世界是一個陰陽交合的生機世界,氣化氤氳,流衍不絕。“我”作為生命和宇宙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深廣無窮的宇宙會主動來親近“我”、扶持“我”,這就是“道通為一”的境界。中國藝術境界的內涵是中華民族文化特有的產物,而在中華民族文化精神的形成過程中,老莊哲學在提升中國畫創作意境中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諸子百家之中,莊子以其濃郁的藝術氣質獨樹一幟,對中國畫的創作取向產生了重大而持久的影響。探討莊子美學思想的意義在于,中國畫創作者不僅要對繪畫技法進行探究,更重要的是對繪畫內在的精神境界和意境進行解析,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傳承和發展,努力把傳統文化的精神融入到藝術創作中去,在藝術創作中呈現中國傳統文化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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