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打虎組圖之三 劉繼卣

■ 相對于景陽岡，在獅子樓，武松是滴酒未沾，前者是痛飲了十八碗而醉后打死大蟲，后者是清醒萬分，一拳一腳，套路分明，殺死了西門慶。二者都是以酒店作為事件發生的場所，然而對于酒，卻有喝與不喝之別，當然，無論是喝抑或不喝，人物的命運都發生了變化，只是變化的方向不同而已。

■ 景陽岡與十字坡，對武松無疑是好的，促使其命運向好的方向轉化，而獅子樓與快活林，又是壞的，促使其命運向壞的方向轉變。然而無論是好還是壞，都是短暫的，從長遠看，如果沒有這些酒店，武松的命運會發生另外的變化嗎?

在《水滸傳》中，酒店與人物是一種什么關系，或者說，酒店作為事件發生的場所，對于行走江湖的好漢，對于他們命運的變化與轉折，起到了哪些作用，是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

且以武松為例。用《水滸傳》中話說，武松是“一個頂天立地、嚙齒戴發男子漢”，吃一分酒，有一分本事，吃五分酒，有五分本事，若吃了十分酒，這氣力不知從何而來。用武松自己的話說：“若不是酒醉后了膽大，景陽岡上如何打得這只大蟲?”

那就從景陽岡說起。第二十二回，武松與宋江分手以后，來到陽谷縣地面，正當晌午，走得饑渴，望見前面有一處酒店，挑著一面招旗，上寫“三碗不過岡”。武松進入酒店，把哨棒依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來吃!”①店主人把“三只碗，一雙箸，一碟熟菜，放在武松面前，滿滿篩一碗酒來”。武松一飲而盡，叫道：“這酒好生有氣力!”三碗過后，店主人“再也不來篩”，武松再要酒喝，店主人向他解釋：“俺家的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來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過不得前面的山岡去，因此喚作三碗不過岡。”武松哪里肯聽，勒逼主人上酒，前后喝了十八碗，結了賬，綽了哨棒，走出店門，笑道：“卻不說‘三碗不過岡’!”他哪里知道這酒有后力呢?

乘著酒興，武松執意過岡，酒卻慢慢涌上來，回頭看那日頭，漸漸地墜下去了。走了一陣，武松“酒力發作，焦熱起來。一只手提著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開，踉踉蹌蹌，直奔過亂樹林來，見一塊光撻撻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邊，放翻身體，卻待要睡，只見發起一陣狂風”。亂樹背后撲地一聲響，跳出一只“吊睛白額大蟲”來，武松“阿呀”一聲，從青石上翻將下來，與老虎搏斗，而打死了老虎。武松想把死虎拖下岡子，“就血泊里雙手來提時”，卻提不動，“原來使盡了氣力，手腳都酥軟了”。武松打虎后，受到知縣賞識，“當日便參武松作了步兵都頭”。由是，武松的命運發生了變化，從普通百姓轉化為統治階層中的一員。

可以設想，如果不是在景陽岡豪飲，武松大概不會只身過岡，也就不會有打虎之事，如果不是酒后深醉，用武松的話是酒后膽大，“如何打得那只大蟲?”更不會被參為陽谷縣的都頭，當然也就不會邂逅哥哥武大。如果是這樣，武松的命運必然會轉至另一條軌道了。

事件后來的發展是，潘金蓮與西門慶偷情，伙同王婆酖殺武大，武松懷疑哥哥死得蹊蹺，將團頭何九叔誑出，逼他說出實話。知道真情以后，武松怒不可遏，先殺了潘金蓮，將她的頭割下。之后，來到獅子橋下酒樓，俗稱獅子樓，奔上樓來：

去閣子前張時，窗眼里見西門慶坐著主位，對面一個坐著客席，兩個唱的粉頭，坐在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