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花鳥畫的探索——方楚雄作品的筆墨特質

深山聞猴(中國畫) 方楚雄
“少別華陽萬里游,近南風景不曾秋。紅芳綠筍是行路,縱有啼猿聽卻幽。”嶺南大地,氣象開闊,生機勃勃,孕育了自成一脈的嶺南畫派。20世紀初以來,嶺南畫派在傳統中國畫筆墨特色的基礎上,將革命精神、時代精神、兼容精神和創新精神融入藝術創作,博采眾長,形成了“折衷中西,融匯古今”的藝術主張、“兼工帶寫,彩墨并重”的風格面貌和“神形兼備,雅俗共賞”的審美主張,其中不乏宗師巨匠與赫赫名作,涌現出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方人定、黎雄才、關山月、趙少昂、楊善深等藝術名家。方楚雄正是現當代嶺南畫派精神的繼承者和弘揚者。
方楚雄出生于潮汕地區,少年早發,精進不輟,無論創作和教學都具有特色。他將海派和嶺南畫派相互融合,同時吸納中外表現技法,熔煉古今審美意蘊,營造靜雅秀潤、蒼郁厚重的藝術氛圍,在當代中國畫壇中別樹一幟。方楚雄五歲拜師嶺東名家王若蘭門下,后又師承中國畫家劉昌潮。王若蘭、劉昌潮兩位啟蒙老師均于20世紀30年代畢業于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山水、人物、花鳥無所不精,他們既注重繼承傳統,又提倡系統訓練,為方楚雄的創作之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78年,方楚雄畢業于廣州美術學院并留校任教,黎雄才、楊之光、陳金章等老師的孜孜教導以及嶺南畫派注重寫生、兼容創新的藝術精神深深地影響了方楚雄今后的藝術創作。1979年,他赴北京、天津考察,拜訪了李可染、李苦禪等藝術名家,并跟隨天津的孫其峰老師學習,極大地開拓其藝術視野,使其藝術創作兼具京津畫派溫雅精麗的藝術格調和蒼茫雄渾的藝術追求。與此同時,方楚雄注重從中國傳統藝術創作的路徑中尋覓中國畫現代轉型的創作模式,先后赴山西永樂宮、洛陽龍門石窟、敦煌莫高窟以及西安多地考察臨摹,在“師造化”和“師古人”的基礎上,更多融入個人的主觀感受和時代精神。他把中國傳統花鳥繪畫的“寫生”意蘊與西方寫生技巧融會貫通,在“沒骨技法”的空靈之中納入白描元素,使畫面具有生命力和感染力,充分張揚了花鳥畫的現代性意義和價值。
方楚雄的藝術作品師古溯源,卻又不囿于舊論。在藝術創作和教學實踐中,他注重臨摹經典佳作,同時主張在“實臨”的基礎上體悟其中的筆墨技巧、創作手法和精神面貌,繼而追求“意臨”;并且在保留作品意蘊氣質的基礎上,將繪畫的嚴謹性融入筆墨的痛快之中,達到“隨心所欲而不逾矩”。在表現手法上,“兼工帶寫” “粗細相間”,將各種傳統技法融會,形成自身的創作風格。如他的作品《故鄉水》,取材于廣州芳村花地灣花農的小院一隅,畫家突破傳統文人花鳥繪畫陳陳相因的固有形式,畫面采用近似于寫實透視的表現手法,中央以正方形的井面和圓形的水井為主視角,周圍輔以生機盎然的蘭草和活潑可愛的小雞,打破視覺上的呆板之氣,充滿沖擊力,同時一角留白又使得畫面繁中有簡、疏密得當,通過質樸的田園氣息,使觀者在淡淡的鄉愁中體悟游子對于故鄉無限的情懷。

衛士(中國畫) 方楚雄
與此同時,方楚雄還注重寫生創作,善于從大自然的摯愛中獲得靈感,使得他的創作雋雅鮮活。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方楚雄堅持每年下鄉寫生,對景作畫,廣東鼎湖山的山澗野藤、粵北山區的農家意趣、西雙版納的熱帶雨林以及印度、柬埔寨等國家的風土人情都幻化成為方楚雄筆下藝術表現的靈感來源。他突破傳統花鳥繪畫題材的束縛,不斷拓展中國花鳥畫的表現領域,將棕櫚樹、樹菠蘿、荔枝、椰子、老虎、熊貓、孔雀、猴子、貓頭鷹等題材納入藝術創作之中,以小寫意用筆簡括藝術形象,簡中求密,繁而有序,以筆墨的精微體現中國畫特有的意蘊。《歲月》《橫空蒼龍》《喜報豐年》《大樹菠蘿》《登高望遠》《孔雀家園》《山中虎》《深山聞猴》《衛士》等作品,以廣闊的題材表現中國畫獨特的審美意念和人文境界。無論是枯藤老樹、繁枝密林抑或飛禽走獸、細微蟲蝶都能以筆墨詮釋現實生活情趣,在畫面中表現現代審美理念和人文精神。
除此之外,對生命精神的禮贊是方楚雄藝術創作的主旋律。中國傳統文化以儒、道、釋思想為基礎,在以尊崇社會道德為核心的基礎上融入道家學說與禪宗思想,形成中華民族特有的藝術觀念和創作模式。方楚雄的藝術創作在保持構圖和境界多樣求變的基礎上,通過筆墨語言的錘煉,始終保持著中國畫特有的藝術意蘊語言和審美追求。他的藝術作品以現實性為主導,在無我之境中,通過裝飾性的重構手法,以肌理和質感形成畫面堅實的空間關系和結構,以飽滿度構圖和隱形的線面關系,表現對生命的關懷和謳歌,給人以審美的愉悅。親切祥和的動物形象,幽美寧靜的田園詩意,生命壯闊的繁花密林,生機盎然的熱帶風物,都在他的筆端幻化成了詩意的存在,和自身繪畫創作的標志。他的作品《天地生靈》選取大草原上羚羊、斑馬、長頸鹿遷徙為場景,在貌似寫實的場景之下探求畫面的虛境,以飛禽走獸的和諧相處和融洽生態來洗滌人們的精神世界。另一件作品《晨曲》,摒棄了傳統畫竹的程式,濃淡相間的竹林鋪滿整個畫面,隨風搖曳,畫面中三五成群的小鳥充滿生趣,而畫面留白之處展翅飛翔的小鳥更成為畫面點睛之筆。遠離自然、生活繁忙的城市人,恰恰需要這樣的藝術去催動溫情,建構美好精神家園的向往,而這正是方楚雄花鳥畫的精神意義之所在。
(作者系中國美術館副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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