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上莊:以詩教提振人心

左起:趙險峰、劉章、王立平、薛青松、石順義

詩歌墻

詩上莊
“詩上莊”,這個隸屬于河北省興隆縣安子嶺鄉的小山村,隱藏在八百里燕山深處的小褶皺里。一條小溪從村背后的高山上緩緩流下來,沿著兩側青山交接所形成的山溝蔓延,最終匯入恒河。上莊村的9個村民組就零散地分布在這不足十里的溪溝兩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生活在這里的人們,祖祖輩輩靠山吃山,辛勤勞作,依然過著貧困的生活。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窮山溝里,先后走出了4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和11位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并有眾多的村民喜歡讀詩、寫詩。近些年來,詩上莊注重以詩教提振人心,以詩興村、以詩名村,將村莊的詩歌建設和脫貧攻堅工作很好地結合起來,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
一
上莊與詩歌的淵源由來已久,而其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就是詩人劉章。劉章出生于1939年,1958年由于母親生病等諸種原因從承德高中肄業回到農村勞動,但他勞動之余仍堅持在煤油燈下寫詩。在這一年,他在《詩刊》10月號發表組詩《日出唱到太陽落》,以“農民詩人”的身份步入詩壇。1962年,被中國作家協會吸收為會員,出版了詩集《葵花集》。1966年,他到荒山牧羊,吟出了一首膾炙人口的《牧羊曲》:“花半山,草半山,白云半山羊半山,擠得鳥兒飛上天。羊兒肥,草兒鮮,羊啃青草如雨響,輕輕移動一團煙……”自此,他的詩歌創作一發不可收拾,以一批批樸素動人、清新如畫的詩作成為鄉土詩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先后出版了42部詩文集,《牧羊曲》《山葡萄》《寸草情》等諸多詩篇被選入全國大中小學課本。比劉章還大一歲的劉芳,是從上莊走出來的又一位中國作協會員,以《邊城小店》《夜宿美林》等散文佳作和多部綠色題材散文集為人所知。在他們的影響下,很多村民都學著寫詩、寫作,而劉章的兒子劉向東、侄子劉福君就是其中的優秀代表。他們倆都出版過多部詩集,都是中國作協會員。
按照傳統,上莊人每年在村子兩側的青山上廣泛種植玉米、核桃、板栗,這是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由于山里耕地有限,再加上退耕還林的影響,大部分村民的人均年收入不足2000元,真正寬裕些的也就十幾戶。如何找到新的發展路徑,成為縈繞在村干部腦子里的重要課題。2010年春,劉福君隨中國作家協會“走進紅色歲月”采訪團走進湖南韶山,看到紅色文化資源為韶山帶來的巨大變化,遂萌生了改造和發展家鄉的新主意。上莊,那沒有被污染和破壞的自然環境、巍峨的山梁、蔥郁的叢林、潺潺流淌的山溪、秋風中招搖閃爍的累累果實以及淳樸好客的鄉俗……讓它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氣質。特別是一個只有幾百戶村民的小山村走出了4位中國作協會員,這在全國是獨一無二的。為什么不把“詩上莊”的名氣打出去?這位19歲參軍離開上莊、曾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詩人,決定返回故鄉,用詩歌回饋故鄉、發展故鄉。
很快,上莊村制定了一個“五年發展規劃”,從道路整修、河道拓寬,到居住環境改造,各項事務巨細靡遺。特別是,既然要建設“詩上莊”,詩歌必須是其中最重要的元素。在村口,樹立了一桿高挺的毛筆,筆桿正中刻寫的是由音樂家王立平書寫的“詩上莊”三個大字。底部硯臺正面是老詩人劉章創作并手書的《沁園春·上莊》,“靈性地,出賢良才俊,詩畫琳瑯”一句點出了上莊人對小山村的贊譽之情。從村口往里走,從趙大地、草木安到河西、花寶石,從北場、三仙洞到廠溝、西溝,沿著公路兩側,無論是山坡上,還是路邊的小廣場,都布滿了刻寫在墻上、石碑上的詩歌。在村頭趙大地,設有詩經園,選《詩經》中的經典詩句刻在竹簡、中華鼎、中國結之上。10戶農家院以《詩經》中詩作的詩題命名,農家院的布置非常漂亮,盡量體現《詩經》的元素。在草木安詩歌廣場,展示了郭沫若、聞一多、昌耀等現當代詩人的代表詩作。在“詩上莊詩歌園”,左側石碑刻有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詩人作品,右側則是歷屆魯迅文學獎的獲獎詩人作品。園中央則擺有古今中外10位重要詩人的雕像,遠有屈原、李白、杜甫等古代詩人,近有艾青、臧克家等近現代名家,還有普希金、惠特曼等外國詩人。
此外,詩上莊還設有“世界著名詩人詩歌墻”“中國十位著名詩人墻”“詩上莊大字文化墻”“毛澤東詩詞長廊”“魯迅峰詩詞園”“世界民歌墻”等。其中,“毛澤東詩詞長廊”精選了毛澤東的60首詩詞,刊刻在溪溝邊的廊道上,讓人們在閑庭信步中品讀欣賞,感受這位偉大政治家、詩人的浪漫情懷。“魯迅峰詩詞園”的建設,與詩上莊的奇景“魯迅峰”密切相關。站在溪溝邊,仰頭望去,幾座山峰與天空的交接處連接起來,看起來非常像魯迅臥倒的樣子。于是,這里就被人們命名為“魯迅峰”。在魯迅峰下,“魯迅峰詩詞園”馬上就建好了,將展示魯迅的詩作以及詩人們寫魯迅峰的詩句。“世界民歌墻”則將世界多國膾炙人口的民歌進行集中展示,這些詩作與上莊詩人所追求的朗朗上口的詩風非常契合。在廠溝,劉章舊居詩情園和劉章詩歌館尤為引人注目。在舊居的墻上和門梁上,布滿了劉章先生的繪畫和手書毛澤東詩詞的筆跡;在舊居的旁邊,新建立起詩歌館,將集中收藏劉章的詩書手稿,以及全國詩人的優秀詩集、詩歌手稿等,供人們參觀研究學習。
在詩上莊,詩歌的痕跡可謂無處不在。比如,在拓寬河道之后,在河中樹立起李白等詩人的雕塑;一溝溪水已壘壩成塘,兩岸的河壩上將刻上中小學生古詩文,讓學生們在漂流而下的同時,記錄下精彩的句子。在村尾,還有“詩硯潭”,因為長得像硯臺而得名,村里在旁邊豎起了一支大毛筆。這是村里小溪的源頭,也是村子的文脈來源。“趙大地”“草木安”“花寶石”……每個自然村的村名都富有詩意。“村頭明月懸,天光趙大地”,“青山為四鄰,人善草木安”,“花開輕有音,寶石重無言”,村里為每一個村名都配了詩句。總之,從村頭到村尾,處處有詩句。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上山與下山的途中,舉目皆詩,哪怕抬眼看一句詩,順路念一行詩,就在無形中吸收了文化。上莊的孩子們每天上學放學,一路看一路背誦,同詩歌一起結伴成長。詩人不再神秘,詩歌不再遙遠,那一首首石碑上的詩篇同這片山、這片水、這片林一樣,成為了詩上莊人的精神食糧。
二
如果村民們不愛詩、讀詩、寫詩,再多的詩墻、詩碑都只是表演的道具,“詩上莊”的名號也就名不副實。幸運的是,這里的人是真愛詩,不僅愛讀詩,還喜歡寫詩。拿起鋤頭是農民,拿起筆桿是詩人,這樣的詩歌之路,上莊村的村民走了很多年。劉章曾在詩集自序里寫道:“上莊是我的生身之地,靈魂的家園。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野山、雜樹、白云、青草、走獸、飛禽和忙忙碌碌的山民,而在我,是詩,是畫,是經,是史!那是讓詩歌開發的圣土,那是噴發情感的老井!它是我采不盡的富礦。”這座富礦,也同樣滋養了其他生活在這片熱土上的村民們。
走進71歲的村民吳學枝的家里,他的床頭放著發舊的《唐詩寶鑒》等書籍。他是劉章的外甥,小時候就追隨著劉章放羊,學寫詩,至今已經積累了厚厚的幾大本詩稿。比如,他這樣寫劉章舊居門前的柳樹:“詩人門前兩棵柳,柳樹看家詩人走。如今人邁樹已老,但愿詩情永長久。”村子里的魯迅石像落成了,他也不忘賦詩一首:“魯迅石像落上莊,位置小區正中央。身后埌頭似他像,面向南來望四方。”用他的話說,就是“見啥寫啥”,“天上飛的、地上走的,萬物生長,生活中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寫”。吳學枝說,詩歌讓他豁達,讓他忘我、忘憂。有什么苦惱事,有什么愁事,一寫詩,把思想集中到詩上,就都掀過去了。詩歌成為他心中一盞不滅的燈。老人有一個愿望:“等條件具備了,我想出本詩集。”
52歲的張金來原來是一名礦工,10多年前不幸遇到事故傷了腿,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了。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心情非常憤懣、焦灼、抑郁。“那時躺在炕上起不來。大隊找來了,讓我學寫詩,我尋思沒事兒就寫寫唄。”這一寫就一發不可收拾,初中沒畢業的他,寫得又多又好。他為村里的梨花作詩:“似雪梨花擠滿枝,冰肌玉骨令人癡。拾來素雅群山醉,惹得清風瓣瓣詩。”村里舉行國際詩歌論壇,他即興寫到:“世界詩人到農家,把酒談詩話桑麻。山村雖小乾坤大,鄉土詩情飄天涯。”窮苦之言易好,張金來的詩中,既有“十載截癱路,苦海寫酸辛”的悲憤之情,也有“身殘志不損,處處有溫心”的感恩之語。前些年,張金來在村民的幫助下,出版了詩集《張金來詩選》,成為了村子里第一個出詩集的農民。因為詩歌,張金來變得開朗了,加入村里的藝術團,擔任創作和朗誦組組長,給藝術團寫快板詞和資料。他說:“我加入藝術團以后,我的精神和生活有了很大的變化。我從自閉和沉默中走了出來。詩歌讓我的生活得到了充實,給了我精神生活第二次重生。”
在詩上莊,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葛秀云的《贊家鄉》:“河邊楊柳排成行,詩墻琳瑯列兩旁,賞詩觀景行人駐,百姓出口能成章。”趙慶錄的《崖柏的自白》:“我生在崖壁上/無人理睬/沒喝過山泉水/沒享受過沃土的愛/……/風風雨雨幾十載/至今沒有成才。”作為詩上莊詩歌群體的后輩,吳曉娥的詩作曾在《詩刊》《詩潮》等刊物上發表過。她曾這樣書寫村口的那支大毛筆:“一頭系著鄉情/一頭無盡延伸//有字時,度人/無字時,度己”。而她的詩歌創作,也如這支筆一般,一方面聚焦鄉親鄉情,一方面向外面更廣闊的時空延伸。
中國愛好詩歌的人很多,注重詩歌建設的村莊有不少,以詩歌為主題的文化活動更是到處都是,但詩上莊的特別之處在于,它讓老百姓參與到詩歌創作、詩歌活動之中。很多人認為詩歌應上高雅之堂,其實詩歌也需要在土地里生長。詩上莊村民們自己創作的詩作,或許不是最嚴格意義上的知識分子式的詩歌,但勝在情感真摯、語言質樸,又注意押韻,充滿生活的氣息,是村民自己的詩歌。為了激勵村民們寫作詩歌,村里經常舉辦“賽詩會”。正所謂“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書本常在手,詩詞常掛口”,一家家一戶戶,夫妻、兄弟、父子、母女、祖孫輪番登臺,或朗誦那些著名詩人的詩作,或朗讀自己創作的作品。他們的詩作題材廣泛,既有時代高歌、田園新曲,也有酬唱贈答、詠物寄意等。別開生面的賽詩會,對于詩上莊人來說,其震撼力賽過春晚。這些來自于鄉間地頭、村舍土炕上的淳樸鄉民,以或率直、潑辣,或羞澀、靦腆的詩意告白,勇敢地發聲,撞擊心底的是詩上莊人滿滿的自豪與自信。他們以內心澎湃的詩情,演繹了中國北方一個文化鄉村獨一無二的浪漫節拍。
值得一說的是,在詩上莊,“詩”(詩歌)與“教”(倫理教化)是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從村口進去,在溪溝的兩邊,一邊是沿途布滿詩歌墻的公路,而另一邊則是村里精心設計的文化長廊——“田園悟道”。在這條道上,將“老子出關”“神農嘗百草”“孔子杏壇講學”“孟母教子”“理學家鵝湖之會”“六尺巷”等故事以雕塑的形式生動展示出來,并摘取諸子百家中的經典詞句,刻錄在木板或者石碑上,讓人們在安步慢行、駐足小憩、體驗參與中,體會老祖宗雅言,品咂其中智慧。在“田園悟道”上,還建立了“翰林園”,中心放置狀元臺。在狀元臺的兩邊,由彎曲的石子路連接,一邊刻的是青少年勵志語錄,另一邊是32所世界著名大學的校訓,這是青少年的勵志園。“家訓墻”則展示每家每戶的家訓。這些家訓,還同時邀請人寫好裱好,讓村民們掛在自己家里,做到“家家有家訓”。
樹高千尺,回望是根。詩上莊尤其講究孝順,在村子里建設了“孝善廣場”,以文字、雕塑展示那些經典的孝善故事;設置敬老基金會,10余萬元善款由本村在外子弟和本村能人捐助,80歲以上的老人每年都可以得到生活補助;舉辦“詩上莊”好婆婆好兒媳評選活動,倡導尊老愛幼好風氣。村中心的廣場上,展示了村莊簡史、較早入黨的老黨員和參軍人員名單、歷屆大中專學生名錄等,將來還要專門設置一個面墻,紀念那些到礦山工作卻遇難了的村民。為方便村民學習傳統文化,村里為每家每戶編發了《詩上莊傳統文化讀本》。村里建立起村圖書館,讓人們多讀書、讀好書;組建“文化藝術團”,通過快板、戲曲等形式讓大家學習傳統經典、宣揚村約民規;設置“詩上莊笑臉墻”,把村民們的大幅笑臉放大集中在墻上展示,期盼人們能夠時常喜笑顏開。通過這些措施,村民們自我督促,相互鼓勵,形成了更加淳樸的民風。
三
酒香還怕巷子深,詩上莊有詩、有故事,但如此偏遠,很難讓外面的人知曉。村里通過舉辦各種詩歌活動、文化活動,讓村民們有充分的展示機會,也讓詩上莊的詩歌文化得以傳揚。
2012年9月,劉章、劉向東和劉福君三位詩人分別將自己的詩集《上莊記事》《上莊之上》和《上莊人物》組成合集進行出版,合集被命名為《詩上莊》。從此以后,“上莊”改稱“詩上莊”。與此同時,創辦村級詩刊《詩上莊》,刊載知名詩人和本村村民的優秀作品。這樣一個“村級”的詩刊,在全國恐怕也是罕見的。
現在,“詩上莊”有兩個品牌性的詩歌活動——“劉章詩歌獎”和“詩上莊國際詩歌論壇”。其中,首屆劉章詩歌獎于2014年9月舉行,至今已經舉辦了3屆,共獎掖了10位詩人和3位評論家的作品。首屆詩上莊國際詩歌論壇于2015年8月舉行,10多位中外詩人、評論家參加,與村民們一起讀詩,并圍繞“詩歌的人民性”的主題進行探討。第二屆詩上莊國際詩歌論壇于2017年9月舉行,這次來參加的詩人更多,大家就“現代性視野下的詩人與土地的傳統再生或斷裂”等話題展開討論。
與此同時,村子里還設有詩人之家、詩上莊書畫院,不定期邀請作家、詩人、書畫家來上莊創作。很多文學組織、藝術院團也常常來訪,為村民們舉辦講座、演出表演,與村民們進行互動交流。無論是在大場面的活動中,還是在人數不多的交流里,村民們都踴躍登上舞臺。詩歌朗誦、快板三句半、戲劇演出,村民們樣樣都行。一些不識字的老年人,在村里文化人一句一句地教之后,竟然也能記住快板的臺詞,上臺演出。在每一次活動之中,村民們對詩歌的那份熱愛,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首屆詩上莊國際詩歌論壇中,來自美國的詩人、翻譯家梅丹理就被村里的濃郁詩歌氛圍所震撼。他說:“在美國,也經常有一些詩歌愛好者聚到咖啡館里,交流自己的詩歌作品。但像這里這樣,所有老百姓都參與詩歌朗誦的景象,我還沒有見到過。上莊一個小孩子為我背了李白的《蜀道難》,太讓我驚訝了。他有這樣的功底,將來一定能創作出好的詩歌。”
在參加完活動后,梅丹理改變原行程安排,在詩上莊又多留了兩天,到村民家中走訪,了解村里的詩歌文化,體味當地的風土人情。梅丹理身高一米八十多,有一雙大腳,村民給他一針一線納就了一雙鞋墊,這讓他非常感動。離開詩上莊那天,車開到村口時,他示意司機先停一下。他走下車,彎下高高的身軀,面向詩上莊深鞠三躬。后來,他對劉福君說:這三鞠躬,代表三層意思。一是這里的山水特別美,讓人留戀;二是整個小山村把詩歌當作信仰,太令人震撼;三是這里的民風非常淳樸,令人感動。三鞠躬,這是一位美國詩人對中國一個小村莊的敬慕和感恩。
詩歌的繁榮發展,需要一代代人的接續努力。為了培養更多的青少年寫作者,詩上莊與安子嶺鄉中心小學開展了密切的合作。在這所小學里,學校編印了一至六年級校本教材《詩韻悠悠話劉章》。編選者是學校里的教師程世剛,他通讀了11卷本的《劉章集》,挑選出適合小學生閱讀的詩作,并按照不同的主題分單元,寫導讀和賞析文字,讓學生們更好地進入劉章的詩歌世界。2019年3月,教材《詩韻悠悠話劉章》在承德市校本課程教材評選中榮獲一等獎,相關課程被承德市教育局命名為“精品課程”。學校經常舉行詩歌誦讀、賞析、創作課,學生們也都嘗試著寫了不少詩歌,有的還發表在報刊上。在程世剛的帶領下,學生們還定期舉辦賽詩會,組織學生到詩上莊研學。
為了激勵學生們寫出更多更好的詩作,劉福君向學校捐贈詩集,并用自己的稿費在學校設立“寫作獎勵基金”。獎勵辦法規定,學生在縣、市、省、國家級刊物上每發表一篇作品或者獲得相應獎勵分別給予50元、100元、200元、300元的獎金。這更加激發了學生們的創作熱情。幾年來,學生在市級以上報刊發表的習作達100多篇。受安子嶺鄉詩韻文化建設的啟發,鎮里的其他學校也紛紛把《詩韻悠悠話劉章》引入進來,開展詩韻文化教學活動。劉章曾在詩作《山花賦》中寫道:“雪花教我心皎潔,栽下詩花不凋謝!”詩歌之花已經在小學生心中深深栽下,一定會永不凋謝。
四
如今,詩上莊發展得越來越好了。道路拓寬了,原來的單行小路變成了雙向水泥路,如五線譜般奏響了農家兒女走向富裕的音符。中國結元素的路燈一排排矗立在花壇旁邊,夜晚亮起,照亮了所有的詩碑和花朵。詩上莊桃源居已經于2018年10月正式落成入住。這是落實國家易地搬遷扶貧政策的成功試點,可供56戶居民居住。為了表達詩上莊人要把家鄉建成現代桃花源的美好愿望,村里人以“福”文化為主題,對小區進行了布置。在公路外墻,以簡筆畫的形式設計了20組“福”,每組3“福”,共60“福”。56戶門前都刻有一條“福”成語,寓意福到各家、家家有福。這些“福”字,寄寓著詩上莊人對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很多人來到詩上莊,都會驚嘆于這個村莊的建設水準:村里有自己的詩歌館、書畫院、圖書館、文化禮堂,以及多個詩歌廣場、文化廣場。這都很費錢,這錢從哪里來?詩上莊能有今天的發展,鄉親們心里都明白:一是趕上了好時代,遇上了黨的好政策;二是村子出了很多懂得回報家鄉的能人。為了刻詩、拓寬河道,劉福君投入了大量的資產,這是他這么多年在商場打拼攢來的。有時候,錢不夠,為了省錢,他想盡各種辦法。比如,找外面的雕刻師傅費用太高,就讓親戚自學雕刻,把刻詩的費用降下來了。在劉福君等人不斷投入的同時,國家打響了脫貧奔小康、建設美麗鄉村的攻堅戰。這為村子的發展注入了強勁的動力。2016年,承德市交通局派來駐村工作組,一年時間,上莊面貌大變樣。2017年、2018年,承德市文聯、婦聯、工商聯、旅游局繼續派駐工作組接力扶貧,打造詩上莊。在這樣的扶持下,詩上莊才能這樣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任何事情要辦成,要講究可持續性,詩上莊的發展如今也走到了這樣極為關鍵的一步。無論政府的扶持,還是個人的投入,都不可能是永久的,關鍵村子自身要有造血功能。據介紹,在進行大量基礎設置建設的過程中,本村村民積極參與,他們的收入有了提升。現在村子成立了“詩上莊文化生態旅游有限公司”,對后續的發展進行整合、管理;成立了土地流轉合作社,流轉土地一百五十畝,村民可以從公司分紅;建立了農宅合作機制,農民騰出的房屋由公司統一使用,農民可以收入租金。村里的相關負責人表示,將來要積極發展相關文化項目,加大交通建設力度,讓更多的人知道詩上莊、來到詩上莊,把文化和旅游更好地結合起來。同時,要加強研學旅游、養老休閑和生態養殖、農產品開發,讓村民們不用出去打工,能夠在村子里實現人人就業、共同富裕。
文化的傳承離不開經濟的支撐,經濟的發展也離不開文化的帶動。在很多年前,有村民問劉福君,“有這么些錢,為什么不給大伙分了,反而要籌備些沒用的東西,詩離我們的生活太遠。”對此,劉福君的回答是:“農村的扶貧,不能光是給錢,關鍵是扶志、扶智,把大家的精神轉過來。不是單純的金錢的富裕,精神的富足也很重要。”可以說,詩上莊的發展之路,將詩歌文化和經濟發展緊密結合,促進扶貧與扶志、扶智深度融合。它將詩歌文化深刻地嵌入到整個村莊的血脈之中,同時注重生態的保護和建設,避免了“千村一面”的同質化傾向,讓人們望得見山水、見得到詩歌、記得住鄉愁。相信在詩上莊人民的努力下,詩上莊將會發展得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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