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江蘇南京舉辦的第三屆中國歌劇節作品豐富、題材多樣，其中，經典民族歌劇《小二黑結婚》、現實題材歌劇《馬向陽下鄉記》、新創民族歌劇《二泉》既貼近生活又各有特點。讓很多觀眾沒想到的是，這三部劇出自同一位導演之手——原總政歌劇團團長、國家一級導演黃定山。多年工作在歌劇創作一線，黃定山對于如何傳承民族歌劇、如何創作現實題材歌劇、民族歌劇發展的方向和路徑，邊實踐邊思考。

說起民族歌劇，很多人能哼上幾首經典唱段，如《白毛女》中的《北風吹》、《小二黑結婚》中的《清粼粼的水來藍瑩瑩的天》、《洪湖赤衛隊》中的《洪湖水浪打浪》、《江姐》中的《紅梅贊》等，但從總體上看民族歌劇讓百姓記得住、傳得開的作品并不多。近年來，文化部通過舉辦中國歌劇節、開展紀念歌劇《白毛女》首演70周年系列活動、實施“中國民族歌劇傳承發展工程”等，大力扶持民族歌劇傳承發展。

2016年，黃定山出任歌劇《小二黑結婚》重排的總導演。“《小二黑結婚》和《白毛女》都是中國歌劇史上的重要作品。”黃定山說，“劇本就是一個小山村里前后不到24小時發生的故事，更難得的是該劇語言生動、人物鮮活，劇中音樂也是從中國民間音樂中來。”

如何在舞臺上呈現這樣一部經典作品?“致敬經典，我們力求把經典挖掘出來。這部作品反映了一個時代的大主題，真的是從生活中挖出來、長出來的一部優秀作品。”黃定山說，在民族歌劇創作過程中，我們曾遇到一些棘手的難題，例如由于漢語與西方語言不同，漢語有四聲，如何寫宣敘調長期困擾著大家。《小二黑結婚》解決了這一問題，該劇結合山西梆子、河北梆子、河南梆子等戲曲元素，音樂旋律和節奏走向都以漢語語言的音調和語氣為依據。“今天我們說講好中國故事，還是要以中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方式表達中國人的情感，發展民族歌劇，一定要研究和推廣已有成果，以現代化手段重新編配，適合現代聽眾。”黃定山說。

今年黃定山執導的《馬向陽下鄉記》是青島市歌舞劇院近40年來打造的首部民族歌劇，是一部致敬、學習《小二黑結婚》和傳承民族歌劇的作品。黃定山說：“《馬向陽下鄉記》應該是具有時代特征和地域特色的當代鄉村喜歌劇風格。”黃定山判斷《馬向陽下鄉記》涉及當代農村題材，又是關于第一書記精準扶貧的故事，是當下百姓需要的。如何體現這種時代性?黃定山注重從文本、音樂、演員的表演中折射時代精神。劇中還加入山東呂劇風格唱段、山東快書元素和膠東方言對白，演出現場歡樂陣陣。劇中“丑角兒”梁會計的戲曲式表演，說著青島話的4位“嚼舌根”農村大姨的夸張演繹，成為劇中主要笑點。

為了讓藝術創作更加接地氣，《馬向陽下鄉記》創排團隊集體在民間“尋寶”。“到農村體驗原生態的生活，我們和第一書記做朋友，副導演還跑到鄉間地頭去收集各種老舊的東西，苞米棒子也拉了一堆回來。”黃定山認為，這是對當下生活的關注，也是現實主義題材作品最難創作的地方。該劇首演時先來到農村，為青島75個第一書記駐扎村的村民演出。“演到最后總是臺上臺下融為一體，這是觀眾對這部戲最大的褒獎。”黃定山說。

繼承傳統的同時，黃定山也很注重文藝創新，他時刻關注民族歌劇的當代性問題。他認為，當代民族歌劇創作要從觀眾變化了的審美習慣和審美需求出發，著力表現時代精神和主題，表現豐富的當代生活。“首先是選題的當代性，即歌劇的精神內核要與今天的價值觀相吻合;其次是表現形式的當代意識，用當代表述方法和舞臺表現講述今天觀眾喜愛并關注的故事。”黃定山說。

在黃定山看來，當今民族歌劇不僅要好聽，而且要好看。好看有多重含義，包括故事、人物、舞美的好看等。“當歌劇在中國落地，中國人‘看戲’的審美定勢便悄然發生作用。較之西方觀眾，本土觀眾更加注重歌劇的故事性，而好看的故事需要真實生動的人物去支撐。”黃定山說，這就需要成熟的、上手快的民族歌劇演員，然而現階段大部分民族歌劇演員的專業素養不夠全面，唱得好卻演不好，只能一邊排練一邊對演員進行表演訓練。黃定山以重排的《小二黑結婚》為例闡釋了舞美的好看：“我們的舞臺非常寫實，淙淙的流水不僅是景觀，也代表了當時人的心態，還反映了今天人們的追求。后面180度環繞的大屏幕很現代，蘊含水準很高的現代技術。音樂完全由民族管弦樂演奏，卻是重新編配的，適合現代聽眾。”黃定山說。

對于歌劇《二泉》創作，黃定山更注重民族歌劇當代性的探索，同時他也在思考民族歌劇如何走出去，不僅讓中國觀眾喜愛，也被國外觀眾接受。“《二泉映月》作為膾炙人口的民族音樂經典，國際樂壇認為它是‘中國的《命運交響曲》’。我們選擇把主要沖突放在阿炳與苦難命運的不斷抗爭上，體現他對音樂、對光明、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打造一部極具悲情詩意的正歌劇。”黃定山說，他運用倒敘手法，打造多維空間的戲劇結構，使有限的舞臺空間成為無限的音樂戲劇空間。

“我們的民族歌劇還很年輕，我們要學習外國歌劇在音樂上的豐富表現力，但中國歌劇一定要講中國故事，走進生活、貼近人民才是中國民族歌劇發展的方向。”黃定山說。